走過漫漫長夜，迎向明日曙光

文／邱麗文

求生，是萬物的本能，更何況是「萬物之靈」的人類。可是，當人們無限擴充自己的慾望，導致生活普遍處於匱乏與不滿足的狀態時，反而會失去本能性的求生意願，造成「自殺」的事件不斷出現。多年前，日本人鶴見濟將個人研究的自殺方式，編纂成《完全自殺手冊》，立即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，甚至還釀成一股自殺潮；幾年後，鶴見濟再度出書，卻是教人如何擺脫自殺的念頭……。或許，當一個人經歷過「自殺」後，轉而渴望求生時，對生命的體會自然不同。

• 自殺，演出家庭永恆的悲劇
壓力，一向都是現代人痛苦的重要原因，而放眼壓力的來源，除了社會快速轉變的生存競爭之外，更多的是，心中對生活的期待與實際的處境差異太大。有些懂得自行解壓的人，可能會透過適當的休閒生活來紓緩緊繃的心情，或透過宗教信仰、心靈治療來放鬆自己；可是，少數不懂、也不願對外尋求解壓管道的人，往往會因長期的壓力累積與情緒低落，造成精神上的痛苦，嚴重者就會因此而喪失求生的本能，導致自殺的悲劇，釀成親友心中永難磨滅的傷痛。

從許多自殺的事件中，我們深刻地感受到，當某人因一時的衝動而走上絕路，受傷最重的多半是身邊的親友，特別是住在一起的父母或子女，甚至一輩子都走不出親人自殺的陰影，最後編寫成許多家庭的永恆悲劇。有人說，生命是一場華麗的冒險，而那些正值花樣年華就輕生的人，也將永遠無法體會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後的人生風景，更無法在走過年少輕狂的歲月後，笑談曾經的懵懂人生。

以下是一則真實的自殺個案，幸運的是，他並沒有離開人間，目前已走出自毀的狂霧，過著平安且上進的生活。

• 重複輕生，只為憤世嫉俗！
十多年前，小山（化名）是個憤世嫉俗的青少年，由於家境貧窮、父母失和，再加上身形瘦小、長相不討喜，讓他深感自卑，所以總是臭著一張臉，覺得所有的人都令他討厭。於是，他拒絕交朋友，並將過盛的怒氣，用在破壞的事情上，除了打打殺殺，他還喜歡趁夜拿石頭砸碎所有「看起來」有錢的玻璃門，以洩心頭的憤恨；可是，他的作為不但沒有為他帶來快樂，反而讓他被送進了少年監獄，囚禁了兩年。

在獄中，小山的臭臉常換來同伴的欺負，讓他深感人生無望，覺得自己的存在，根本上就是個錯誤。出獄後，他意志仍然消沈，加上曾經服刑的烙印，讓他在職場上始終被另眼相看，於是開始動起自殺的念頭，嘗試過割腕、開瓦斯、甚至騎車去撞山，卻都幸運地及時獲救。可是，小山輕生的念頭，並沒有因獲救而打消，只要一逮到機會，他就會想辦法了斷自己，卻還是在鬼門關前挽回了性命。

後來，當小山再度因開瓦斯自殺被送進醫院時，卻碰到一位四肢扭曲且顏面神經失調的義工，正逐一安著慰病床上的病人；她推著輪椅來到小山的病床前，並艱難地舉起扭曲腫脹的手，輕輕撫摸著小山手腕上，因割腕太多次而造成的糾結疤痕，從頭到尾不發一語，只是不時抽搐地善意微笑。

• 溫暖，融解了冰封仇恨的心
這位義工每天都到小山的病床前來，但只是安靜地撫摸著手腕上突起的暗紅色血疤，扭曲的臉上，也總是掛著關懷的微笑，既沒有責備，也從不說教。終於，小山在他出院的當天，忍不住對著這位義工痛哭失聲，長年與社會對立、冰封的心，就在一次次撫慰傷口的關愛下融解了，並感受到人間的溫暖與自己的糊塗。從此，他再也不曾動過自殺的念頭，甚至還成為院內的義工。

當我認識小山的時候，雖然他手上的傷疤還是非常明顯，卻有張陽光般的笑臉。平時，他擔任奔波市街的外賣送貨員，一碰到星期假日，就會到特定的社服單位擔任義工；看著他任勞任怨地投入工作，同時保有爽朗的笑容與樂觀的個性，實在很難想像，他曾經是個自殺成癮的「累犯」。

記得小山曾告訴我，「每當看到手腕上的疤，我就會想起那位嚴重傷殘卻仍真誠助人的義工，也會提醒自己，應該好好珍惜生命。」聽著小山訴說著瘋狂自殺的曾經，再看他現在開朗自信的模樣，我也感染了這股熱愛生命的能量。

眼見現今社會的自殺事件頻傳，總讓我不斷想起小山的故事，如果當初沒有及時的溫暖，照進他冰封的心，恐怕他的自殺行為，還會繼續下去……。現在的小山，已經三十多歲了，不但熱愛生命而且充滿愛心，看著他的重生，不禁感受到：面對因失去溫暖而一心求死的人，最好的方法，還是幫他重新體會人心的溫暖；而這需要社會各界的共同投入，先讓自己保有溫暖且寬容、接納的心，再推己及人。